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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eb 18 Sun 2007 19:33
  • 角落

 

 

 

                               角     落

 

        算算日子,她在吧檯裡邊擦著酒杯邊想著:「他今晚應該會出現吧!」

 

就像一種強力的心電感應,掛在門上的銅鈴被推動,她一抬頭就瞧見進來的人是他,但她仍不急不徐地將自己手邊的事做完,讓其他的吧檯人員去招呼他,因為她習慣待在角落靜靜地看著他。

 

    其實她愛他有好多年了,剛在pub認識他時,她身邊已有一個論及婚嫁的男友,她也大方地介紹兩人認識,直到他和她的男友結成好兄弟,她的身份即從紅粉知己轉成好友的老婆,她也樂在其中,因為只要能拉進她和他的關係,身份?是不重要的。她並不是不知道紅杏出牆的罪名有多重,她也曾向他表白過,只是對他的感覺來得太措手不及,在無能改變現實的狀況下,她選擇在心裡的角落,默默地愛著他。

 

    在某一次的聚會裡,她介紹了自己的閨中密友給他認識,原因是她與密友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在分享生命中所有的秘密之餘,她也想讓密友見見那個藏在她心中的男人,在一陣酒酣耳熱之後,密友竟和他擦出愛的火花,留下錯愕卻強裝冷靜的她揚長而去。

 

    她安慰自己,激情和深情是不同的,再者自己的身份又有什麼權力去阻止他們在一起?她曾經想過去質問她的密友,但問了又如何?畢竟那是他所選擇的,愛他,是不是也要愛他的選擇?

 

就這樣,看著他們時而激昂、時而冷戰的感情路也已兩三年,身為他的知己和密友的姐妹等多重身份,更讓她無法遠離他們的感情戰爭,而她自己,多年下來的感情世界也不曾清閒過,已婚的身份絲毫沒有影響她對男人的吸引力,但不管她怎麼愛,就是沒有人能取代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直到多年後,她離了婚,而他與密友的感情已走向谷底,她在一次深夜無人的店裡,向他聊起了多年的心路歷程,她覺得,就把這當作一種結尾吧!她也該試著把心中的角落清出來,擺脫那將近七年的牽絆,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不願再夾在他和密友之間,痛苦的活著。

 

    她勸他:「 如果你真得覺得她好,你就該再努力看看,別讓這段感情就這樣消逝…」

 

他無奈回道:「妳是最清楚我們的人,我慢慢才明白我和她其實根本不適合,我們就像是入了洞房才開始認識對方的兩個陌生人,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到底要什麼?」

她嘆了口氣,繼續勸著:「你們兩個都是我的朋友,無論是哪一方受傷,都是我所不願見到的,我也有我無奈的立場,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遠離你們的世界。」

他悲情地看著她,小聲地說:「我一直都知道你對我的心,真的……」

 

就像空氣在四週凝結般的,兩人都沒有再多說,只是默默地喝著酒,店裡的音樂傳來張宇的一首歌:「 請你喝完桂花釀,從此不再為你想,怕你又是我的方向,永遠都為你心亂…心亂,請你喝完桂花釀,如果你真的可以忘,不再說該誰欠誰還,相不相愛都無關…無關……」。

          

※         ※         ※        ※          ※

   

他提議送她回家,反正離婚後她與密友合租了公寓,他送她等於也是去看自己的女友,她也就自然地答應了,車開在夜半冷清的台北街頭,就像配合著她準備打包的心一樣地讓人感到空洞。

 

到了家門樓下,沉默許久的他突然開口道:「 我知道我這麼說可很突兀,但我知道在你心裡一直有個夢,我的心裡其實也有,以前妳身份是我朋友的老婆,現在妳不是了,所以…我想和妳去圓那個夢…」

 

她愣住了!結巴地說:「 你…你怎麼會這樣想…你這樣怎對得起她…她也是我的好友耶…」

他激動地說:「 不要再和我提她,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她都背著我在外面做什麼!」,她無言了…

他繼續說道:「 我很清醒,我現在說的都不是醉話,你可以拒絕我,但你不要認為我是發酒瘋!你可以考慮一下,若妳拒絕我,我以後也不會再提了」

 

在一片詭異的沉默裡,她在道德和慾望當中做搖擺,一邊是愛了多年的夢,一邊是如生命共同體的好友,就像電影「麥迪遜之橋」中,女主角在丈夫的車中看見她的愛人在前方,手緊抓著車門把想衝出去又不敢的掙扎……

她感到心中的那個角落正隱隱作痛……

 

他突然出聲打破她的沉思,問:「 妳想清楚了嗎?我要開車了?」

 

而她像是被催眠似的輕應了他一聲,他們的車就朝著圓夢的地方駛去。

※          ※          ※         ※         ※

 

    在纏綿過後,她輕聲地問他為何想與她圓夢,他說:「 妳和她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你懂我的心,我們可以無話不談,但我和她,說穿了就好像只是床伴,下了床出了門,就是各自的世界,我也會有我的感受,總會想要有人了解。」

她看著他,不知此時是該憐惜他,還是為她的密友遺憾,更或者,是該為自己的背叛好友自我譴責?

他似乎看出她的心事,輕撫著她的背,對她說:「 不關妳的事,妳沒有錯,就算沒有妳,我和她也到該結束的時候了」

她緊張地問:「 你真的要和她分?你不再試一試?」

他點起一根煙,也順便遞給她一隻,幽幽地道:「 怎麼試?我已四十出了,我沒有辦法再和她玩那種愛情躲貓貓的遊戲……」

 

兩人靜靜地抽著手上的煙,誰也不知道誰在想什麼……?

   

離開旅館前,她又慎重地的叮嚀他一次:「 答應我,如果你真的要和她談分手,不要激她!好好講,好嗎?」

他摸摸她的臉,微笑地點點頭,然後回到他們各自的世界裡。

 

※          ※          ※          ※          ※

 

回到家裡,密友開玩笑地問她:「 喔!妳昨晚沒回來,跑去混啦?」

 

她強壓心中的不安,隨口應付了幾句便轉身進房。她是有罪惡感的,在偷歡之後,隨即而來是更大的寂寞與恐懼,她發現她失了衡,在友情與愛情中,迷失了自己的立場,但她安慰自己,只有那一次,而且他們已經要分手了……昨晚的狀況,也不會再發生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他們還是在她面前上演時而甜蜜,時而激辯的老舊戲碼,唯一不同是,偶而在他寂寞心意的呼喚下,她仍像個迷了魂的空心人,陪著他渡過一次次的長夜,越靠近,她心裡的那個角落就越刺痛,越親密,她的良心就越被「背叛」的罪名鞭打著,看著他前腳才和自己緊緊相擁,後腳卻又和密友如膠似漆,她發現自己在一個具大的黑洞裡,逐漸被啃蝕地體無完膚,罪惡已不算什麼,痛苦的是她在這樣的感情裡,找不到說服自己的定位。

 

       ※          ※          ※          ※            ※

 

    某個夜晚,她終於忍不住地對他說:「 我們停止吧!我仍願意相信你不是在玩弄我,但我無法再這樣下去,我沒辦法面對的不是你們,是我自己!」

他不解地問:「難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那不是我們兩個多年的夢嗎?」

她苦笑著:「 是啊……那曾經是我心底最深最美的一個夢,但我寧願你從來

不曾幫我圓這個夢,最起碼我還能夠擁有它的純真跟完美,但是現在,這個夢只讓我感到如此的不堪和殘缺……」

他猛吞下一大口威士忌,激動回道:「 是我錯了嗎?我也有我的感覺啊!我

不想騙你!我是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也……離不開她啊……」, 就像洩了氣的氣球般,他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後,輕輕地啜泣了起來。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看著眼前那個親密又陌生的他,深沉地對他說:「 我不怪你……我也不後悔愛你,只是…我們都回不去了,我是…你是…她也是…」。

 

※         ※         ※        ※          ※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裡,她坐在打烊店裡一個小角落,喝著混雜著淚水的酒,店裡不斷播放著那時她最愛聽他唱的歌……

 

「已經對坐了一夜,恐怕天色就要亮了,我開始有點明白,我們的愛也要散了,你像過去那樣走來,緊緊用雙手將我環繞,你的溫柔其實如刀,要我還你怎樣的笑…我明明都知道,這將是最後的擁抱,你給我一個圈套,我不能跳不能盾逃…我拿什麼和你計較,我想留的你想忘掉,曾經幸福的痛苦的該你的該我的,到此一筆勾消…我拿什麼和你計較,不痛的人不受煎熬,原來牽著手走的路只有我一個人,相信天荒地老……」。

 

※          ※          ※          ※          ※

 

多年以後,在街上瞥見與他相似的身影,她仍會感到心中那個角落在微微地顫抖……

在夜晚的燈紅酒綠裡,聽見當年那些他曾唱過的熟悉旋律,她仍會感到心中那的角落在隱隱的痛……

在偶而朋友間的聚會中,聽見別人說起他和密友之後的分分合合,她仍會感到心中那個角落,又被一股冷風掃過……就像一個永遠…永遠不會好的傷口。

 

 

                                                               寶兒20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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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的時候,我都選擇讓自己漂流,像一隻孤帆,風是我的舵手,星辰為我引路;認份地在這片命運之洋裡,無為的游走著。

 

只是,偶而在寂寞之雨來襲時,我會因看不清方向,而感到自己的渺小與脆弱。

 

也許我想要的,只是一個可以暫時停泊的港口,不會問我要靠岸多久,也不會管我何時要走,安心地收留我,讓我能看到陰雨過後,高掛天空的那一抹彩虹。

 

只是給我一雙溫柔的手,而不會對我有所求。

 

人們大多不懂我要的是什麼?所以總是笑我難以捉摸,想得太多。

 

我並不想為自己辯解,任由世人對我諸多揣測,看我像一個踩鋼索的小丑,在道德禁忌的危險邊緣,撩撥他們放縱的慾火。

 

只是我沒有那層保護網……

 

每次的墜落,我總是狼狽地躲在幽暗的角落裡,獨自舔蝕著傷口。

 

那些擁抱過的溫柔,都在我伸手求援時離我遠去,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

 

今夜,寂寞之雨又在侵襲著我,我感到心中的瘡疤又在隱隱作痛。

 

依稀記得曾有個人在我耳邊對我說我會給妳幸福,他彷彿還在我的夢中,只是樣子早已模糊,也尋不回那唇的溫度。

 

幾次我從夢中醒來,才發現枕上早已佈滿淚痕。

 

難過的是,我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悲傷,那個讓我在夢境裡痛徹心扉的人,是因為愛?因為恨?還是因為我在這樣的愛情裡,早就失去了幸福的權力?

 

此刻,寂寞之雨淹沒了我,我瑟縮在你的世界盡頭,寒冷顫抖。

 

––––––而你在我觸及不到的那一頭,豔陽依舊。

 

 

 

                                                              寶兒2006/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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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弟,我的車要小心泊啊,順便把車子擦一擦 」一個酒客用沙啞的台灣國語喊著,邊說邊塞了五佰放在泊車小弟的襯衫口袋,大搖大擺地走進酒店。

 

小弟生澀地把錢折好收進皮夾,這是他今晚拿到的第一筆小費,然後趕緊把車停到停車場,他謹記著前輩告訴他,停車要快狠準,這年頭連泊車,都有競爭的。

 

他默默地擦著車子,南部長大的他,個性雖然溫吞,但做事總是慢條斯理地做到完美,所以不擅交際的他在這樣的夜生活裡,還能做得下去。

 

再回到泊車亭,今晚的生意真的不好,小弟們 三兩 的坐在那抽煙嗑瓜子,又一台車來了,大夥趕緊衝下去,卻不小心撞到了剛下車的女人,被擠在一旁的他適時地扶了女人一把,女人抬頭看著他,深邃的雙眼彷彿能看穿一切,他被看的漲紅了臉。

 

「就給他泊吧!」女人回頭對後下車的酒客說。

 

女人看著他問道:「你才剛來沒多久吧?叫什麼名字?」

 

「阿德」他幾乎感到心快跳出來似的。

 

女人笑了笑對他說:「這一行很辛苦的,有什麼委屈不要放在心上。」然後理理滑落的披肩,進入店裡。

 

在經過他身旁的時候,他嗅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就像一種迷惑男人的魅香,清雅卻透露著無限神秘,他就這樣呆佇在那,直到女人的身影進了電梯。

 

一旁的小陳嚷著:「靠夭啊!你是看到茫喔!指名給你泊你還不去!」

 

他羞紅了臉,急忙地去開車,還聽到小陳在那嘟嚷著:「羅蘭喔!賣肖想啦!你知道有多少男人拿著金山銀山來巴結她嗎!你是什麼東東!幹!」

 

                                                                   

 

「阿弟啊,等一下劉董要來,你先去幫他把檳榔買好,要機靈一點,才會有小費拿,懂嗎?」他在那教著剛來的小弟,這是阿德入行的第三年。

 

他已不是當初那個不經世事的阿德,為人謙和又懂得進退的他,已是這家店的頭號泊車手,小弟的職務也升格成了副理,但還是有許多客人,都指名要他泊車,他的人已和這個不夜城同化,只有他的心,還留在當初見到羅蘭的那個羞怯夜晚。

 

「阿德,你來一下」出聲的是羅蘭。

 

 

他如同少年般的表情,飛快地跑到羅蘭身邊:「蘭姐什麼事」

 

「我不太舒服,你去開我的車,送我回去」羅蘭臉色很差,蒼白的臉與漾水的唇成了強烈對比。

 

阿德趕緊去把車開來,什麼也不敢問,扶著羅蘭上了車,就急駛而去。

 

他刻意將車上的冷氣關小,拿了外套幫羅蘭披上,其實這樣的狀況已發生過好幾次,也不知為什麼羅蘭特別信任他,總會要他送她回家。

 

他已非常滿足了,能在離她這麼近的位置,嗅得她身上的氣息;他曾癡妄的幻想著,這條回家的路可以永遠的開下去,但每次,他終究是認份的將車開到羅蘭家門口,幫她把車停好,看羅蘭上樓,然後點一根煙,等到羅蘭屋內的燈亮了,才放心離去。

 

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他也想不起來了,大概就是從他見到酒客放肆擁著羅蘭離去,而他竟然湧出一種憤怒衝動的時候吧……

 

車還在開,羅蘭忽然開口了:「你做三年了吧?我都忘了你幾歲了」

 

29了,呵呵,我是不是看起來很老啊?」阿德笑著說。

 

「嗯我大你6原來我也那麼老了」羅蘭的聲音有著一股滄桑。

  

     阿德感到喉嚨一股灼熱,他壓低音調:「妳在我心裡一點都不老,永遠...永遠都是那麼美」

 

     羅蘭沒有轉看他,只是點起一根煙,幽幽地說:「我沒那麼好,你也知道做這行的女人最後都是什麼下場,不是找個金主做個地下夫人,就是等著人老珠黃自然淘汰,你不同,你還年輕,應該去找個好女孩」她吐了一口煙。

 

    「我」阿德的心緊緊揪著,他多想告訴羅蘭,自己對她的感情,但天性退怯的他,深怕說出口之後,連唯一可以靠近羅蘭的機會都沒有了,只有硬生生地將話吞下。

 

    「妳的身體不好,我常看妳不知在吃什麼藥?有去看醫生嗎?」阿德轉移話題。

 

     羅蘭愣了一下,淡淡說:「沒什麼,胃潰瘍老毛病」車內又是一片寂靜。

 

                                                                      

   

 

某天夜裡,一陣咆哮的辱罵聲從電梯內傳了出來,正在泊車亭抽煙的阿德聞聲探頭,只看到一名滿臉兇惡的酒客硬拉著羅蘭出來,羅蘭死命地掙扎,猛被摑了兩個巴掌,震的羅蘭往後蹭了幾步,阿德反射性飛快地上前扶住羅蘭,滿腔的怒火讓阿德忘了自己的身份,正要朝酒客揮拳時,羅蘭拉住了阿德,用哀求的眼神制止他,為了不陷羅蘭於危險之中,阿德只得壓下怒火向酒客賠不是,在一陣安撫之後,酒客才在叫囂聲中揚長而去。

 

阿德看著嘴角滲出血的羅蘭,心中一陣痛楚,慌亂地把事情交待一番,即護送羅蘭回家。

 

                                                                    

   

阿德攙著虛弱的羅蘭上樓,到了門口,羅蘭低著頭跟他說:「進來坐一下吧」

 

    「我這樣好嗎?」阿德從沒進過羅蘭的家,他感到自己的驚喜與不安。

 

    「進來喝杯茶再走吧,當作是我謝謝你幫我」羅蘭的眼神有種從來沒有過的青澀。

 

    阿德怯懦地進了羅蘭的家,那是一間佈置清幽的小套房,沒有頹靡的風塵味,只有一種沉靜的氣息,招呼阿德坐後,羅蘭進臥室將一身的行頭卸下,換上了一襲簡單雅緻的淡鵝黃長袍蕾絲睡衣,當阿德抬頭瞧見時,他驚豔地差點打翻手上的茶杯。

 

    那不是一種慾望的挑逗,那襲蕾絲睡衣穿在羅蘭的身上,就像一個穿著優雅禮服的新娘,讓阿德捨不得離開視線,深情地注視著羅蘭,直到羅蘭坐下喚他,才臉紅的回過神。

 

    「今天謝謝你但是,以後不要那麼衝動了,好嗎?」羅蘭輕聲地說。

 

    阿德只是點點頭,不知該說什麼,抬頭瞥見羅蘭嘴角的瘀痕,擔心的問道:「妳還好嗎?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羅蘭摸摸自己的嘴角,一陣刺痛,苦笑說:「不用了,這點小傷,我已經習慣了」隨即拿出藥箱打算上藥。

 

    阿德將藥接過去,細心的塗抹在棉花上。「讓我幫妳吧」阿德看著羅蘭。

 

    沾著藥水的棉花輕觸到羅蘭的臉,她不禁顫了一下,阿德心疼地問:「我弄痛妳了嗎!」

 

    羅蘭只是搖著頭,眸中映出阿德焦急的臉,兩人相對著。

 

    在一種詭弔的寂靜中,羅蘭開了口:「我我知道你很喜歡我,但我不是一個值得你愛的女人,我的人生,早就已經毀了我不想再毀了你的」

 

    「不是這樣的!」阿德突然用一種痛苦的語調吼著。

 

    「我沒有辦法告訴妳,我為什麼會愛上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但打從我見到妳的第一天起,一切好像就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我的努力和自信都是因為有妳!妳不會毀了我的人生,相反的,妳已經給了我很多很多,我不敢奢望妳會回應我,我只是想一輩子這樣看著妳、陪著妳,哪怕我在妳心裡永遠只是一個泊車小弟

   

 

「你還年輕,也許你只是一種迷戀,有一天你就會開始厭惡我,遠離我」羅蘭的自我鄙視讓她不敢正視阿德。

 

「對妳的一切,我只有心疼,妳不會了解妳對我有多重要,妳時時刻刻牽動著我的感受;妳開心,我就開心,妳傷心,我就跟著妳傷心。也許妳覺得我只是一時迷戀,我也不想向妳說一輩子的承諾,因為我不知道一輩子究竟有多久,但我只是想陪在妳的身邊,我想成為一個妳可以依賴的男人!妳就讓我這樣守著妳好嗎?」阿德的聲音顫抖著。

 

「你愛我的什麼?我什麼都不能給你啊?」羅蘭輕聲地問著。

 

阿德握著她的手,認真地說道:「妳不用再給我什麼,因為在我心裡,妳的存在就已經給了我一切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明,我很笨,我只是希望你能需要我

 

「你好傻為什麼這麼傻」羅蘭流下淚。

 

阿德看見羅蘭的淚水,心更揪了,他用吻拭乾羅蘭的淚,深情說著:「不要哭真的

 

他尋覓著羅蘭的唇,但羅蘭將身子縮了起來:「我的身體很髒」,透露著羞愧與不安。

 

阿德並不想逼羅蘭認同他的誠心,只是輕輕地將羅蘭環抱在胸前:「不要怕,我這樣抱著妳就足夠了,睡吧我會陪著妳」

 

他們就這樣靠著,在細數彼此過去的回憶中緩緩地睡去,收音機正放著一首西洋老歌……

 

 

And I love you soThe people ask me howHow I live till now I tell them I dont know

我是如此愛你,有人問我,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我說我也不曉得

I guess they understandHow lonely life has beenBut life began againThe day you took my hand…… 
我想他們應該知道,人生是多麼寂寞,但人生又重新開始,從你牽著我的手開始……
     
  

                                                                

 

 

之後的日子,他們會一起到海邊看夕陽,躺在沙灘上清唱著兩人喜歡的歌;也會在酒店打烊的清晨,到市場的攤子買些食材,回家煮一頓甜蜜的午餐,只是,羅蘭始終不肯讓阿德擁有她的身體,因為在她的心裡,一直有揮不去的夢魘,阿德也明白羅蘭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他不怪她,他愛的是羅蘭的心,只要能守在她的身邊,就是他最大的滿足了。

 

某日,阿德偷偷瞞著羅蘭,買了一只精緻的戒指,他想著,他要讓羅蘭辭掉工作嫁給他,給她永遠的幸福,照顧她一輩子,他相信他做得到……

 

 

 

回到家裡,阿德納悶著屋內為何沒亮燈,羅蘭說了會在家等他的,巡視四週,瞧見桌上有一封信,他拆開,發現是羅蘭留給他的。

 

「對不起我終究還是擔不起你給的幸福

 

只有簡短的幾個字,卻像利刃般刺進阿德的胸口,他衝進臥房翻箱倒櫃,發現羅蘭只帶走一些簡單的衣物:他瘋狂地跑去酒店,粗暴地質問每個人羅蘭的下落,卻沒有人知道……

 

他成了一個失心的人,漫無目的的尋找羅蘭的下落,他不再有笑容,不再神采飛揚,工作的失誤連連讓他從副理又變回小弟,頹喪地像個鬼魅,而在夜深人靜時,他總會縮在家中,緊緊抱著羅蘭那件蕾絲睡衣,無聲地啜泣,喃喃地說:「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

 

麻木的過了將近一年,一位熟識他與羅蘭的同行捎來個消息,有人見到羅蘭在南部一間醫院的安寧療護病房,已是胃癌末期。

 

阿德的思緒像是炸開般的拼湊所有的回憶,他開始明白羅蘭離開的理由,丟下手邊的工作飛快驅車離開,又像想到什麼,在去機場的途中,繞回家中一趟。

 

 

                                                             

 

 

他走在安寧病房的長廊上,尋找著羅蘭的病房,情緒萬般複雜,他對於能找到羅蘭有說不出的激動,但他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羅蘭都是在這樣的地方,孤單的活著,心頭就有椎心的痛。

 

他輕輕地推開房門,看到一個消瘦的身影躺在病床上,側著臉凝視著窗外的陽光,光線映在她的臉上,像半透明似的。

 

「羅蘭」他顫抖的聲音飄盪在空曠的病房內。

 

那個熟悉的聲音讓失神的羅蘭不可置信地回過頭,見到阿德站在她的眼前,震驚崩潰地掩著臉:「你怎會?!不要看我我求你不要看我你出去!出去!」

 

阿德過去將羅蘭的手拉下來,坐在她的床邊,啜泣地說:「妳怎麼可以丟下我就離開了呢?我們說好要一直陪著彼此的啊?沒了妳我還能怎樣過日子

 

羅蘭哭吼著,拼命搖著頭:「我真的不想拖累你,我已經完了!你懂嗎?我已經完了!」

 

阿德咬著唇,打開身上的提袋,拿出那件羅蘭最愛的蕾絲睡衣和他當初買的戒指。

 

 

 

 

「不管妳變成什麼樣,在我心中妳永遠是最美的羅蘭我就是要這樣一輩子看著妳,妳不可能再丟下我了!我一直沒有告訴妳,當我第一次見到妳穿這件睡衣,妳就像穿著這個世上最美的新娘禮服出現在我的面前,在那一刻,妳就已經是我的新娘了,不論生老病死,妳都是我最愛的女人……

 

羅蘭看著他,只是流淚,她已經無法再倔強,她只能看著他……

 

阿德取出戒指,拉起羅蘭蒼白滿是針孔的手,溫柔地為她把戒指戴上,消瘦的手指已套不住當初的指圍,他忍著淚,笑笑地對她說:「我買太大了,明天再幫妳換個小一點的,好嗎?」

 

「不用了這樣就夠了真的你好傻真的好傻我還能說什麼?」羅蘭哭泣地吻著戒指,這一生有這個愛她的男人,她沒有遺憾了

 

阿德拿起那件蕾絲睡衣,滿臉淚痕的說:「妳願意再為我穿一次這件新娘禮服嗎?」

 

羅蘭點著頭,她哭得更凶了。

 

在那一個秋日的午後,阿德擁著穿著蕾絲睡衣的羅蘭,彷彿一切,才正要開始……

 

那首歌似乎還在唱著….

 

 

 And you love me tooYour thoughts are just for meYou set my spirit free Im happy that you do

你也愛著我,你所想的都是為了我,你釋放了我的靈魂,我很高興你所做的

 

The book of life is briefAnd once a page is readAll but love is deadThat is my belief
       生命之書是簡短的,書一旦被讀完,除了愛,一切都不復存在,那是我深信的
  

 

                                                              寶兒200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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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就在那裡

在那個沒有我的世界裡    恣意呼吸

 

就當做是一種默契

我在觸得到你影子的距離    默默愛你

 

彼岸的燈火通明    依偎你身旁的是另一個美麗

愛的幻歌讓人目眩神迷

這深沉的夜  是否只有我最清醒

 

寂寞成了一種低吟

迴盪在空氣中的    是我心碎的聲音

 

天空飄下了微微細雨

  那是我僅存的一絲氣息

在滑落你髮梢的瞬間

––––––和你道別離

 

 

    彼岸  夜依舊美麗………

 

  

                                             寶兒2006/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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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不是真的

你只是我夢中河畔的擺渡郎

我總在這頭和你遙遙相望

卻總站在看不清你的  逆光方向

 

也許你才是真的

是我編織了  你無力負荷的美麗幻想

你用一種堅決的冷漠阻擋

而我卻還在夢中徬徨  不願收場……

 

何時我才看得到彼岸的月光

何時你才會願意朝我這方划槳

你和我的距離就像隔著一道無形的墻

––––––任憑我在這頭嘶聲吶喊

終究搭不上  載滿你的慾望的船

 

你就在那方  在我觸及不到的彼岸

一道被慾火染紅的夕陽

映在鬱抑灰藍的河面上

我不得不承認    原來一切都是我太倔強………

 

 

                                            寶兒2006/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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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那是我們的默契,什麼都不用多說,這世間最懂你的只有我。

 

我微笑著說:「是啊!我是你的鏡子,照映著你的一切。」

 

你給我一個放心的吻,然候瀟灑離開,去擁抱另一個溫柔。

 

因為你說她不如我這般獨立、成熟,所以更需要你的守候。

 

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看著你的背影遠走,然後等待下一次,你需要我。

 

愛的深淺無關於心的真假,雖然我一直站在那個你忽略的位置,但我是真實地在愛著每一個你你的多情、你的憂鬱、你的霸氣、你的懦弱、還有你的冷漠。

 

我並沒有太難過,是我自己選擇在這樣的關係裡,經營著一種曖昧的氛圍,因為我並不想完全擁有你,愛的枷鎖太過沉重,也許是我比你更不想陷入,這愛的牢籠。

 

但我不知的是,你眼中的我,是否也是這般真實?

 

你看不看得出我的脆弱?我的寂寞?看不看得到我的身影在寒冷的風中顫抖??

 

你說我是一個好情人,因為我不會要你承諾,不會計較比重,不會要你開口說愛我,也不會和你哭訴颱風停電的夜裡,自己是多麼惶恐

 

我靜靜地看著你的眼,眸中映出我的落寞,你臉上不在乎的神情告訴我,可能當你下一個轉身後你就會忘了我,你的背影裡找不到任何我存在的證明。

 

我突然回想起,多年前那個我深愛的男人,他曾讓我在無數的夜裡,崩潰痛哭到天明,也讓我在激情的世界裡,瘋狂地燃燒自己,他是一個壞情人,卻是讓我記得那麼深

 

我感到自己在空氣中慢慢溶化,究竟我該說是當初的他太壞,還是現在的我太傻?

 

我愛過那個讓我刻骨銘心的壞情人;又因為愛你,成為這個讓你毫不在乎的好情人。

 

而在這個霓虹閃爍的夜裡,你又會是誰的好情人?壞情人?

  

 

                                                                    寶兒2006/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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