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的秘密花園

                      昨日的記憶

「如果有一天我變成那樣，你不要客氣。」

這是飾演母親的李烈在長久照顧罹患老人失智症的婆婆，精神與情緒上都面臨到最後的崩潰與無能為力後，對自己的女兒說的話。

「昨日的記憶」是天主教失智老人基金會為了讓社會大眾感受老人失智症所製作的第二部片（第一部片為被遺忘的時光），片中分為四個單元，皆以短片方式呈現；在四個單元裡，分別以不同的角度切入，這部片不是在說明老人失智症的病理，也不是在剖析身為這類病患的家屬親友應有的面對態度，它沒有任何的煽情或教導，它只是如實地引領我們去看到，生命的無力、生命的愛、生命的懸念以及生命的割捨。

我感動，並不只是因為我有個老人失智症的外婆，外婆在患了失智症之後，常常把我女兒當成我，直說：「珈嘉現在唸幾年級了啊？」，看著那個一生走過人生許多悲歡，原本強勢而固執的外婆，不斷地重覆以前日子的辛酸與她是如何把孩子拉拔長大，彷彿那是她存活下來的動力，有時總會覺得，也許，她也只能記得這些吧！？

又想起我多年前過世的奶奶（我們稱之為親媽），她也是一個一生嬌貴強勢的女性，與我外婆不同之處在於，她並沒有患老人失智症，一生卻身受糖尿病、高血壓及心臟病所苦，早年因為她的某些執念，家中的孩子開始決裂，曾讓她引以為傲的那些孫子在她最後臥病在床時，沒有人願意回來看她，當我去醫生看她時，她哭著跟我說，她對不起我們，沒有好好地對待我媽及我們，我看著當初那個嬌縱霸氣的她，身驅萎縮地變得那麼小，卻還要背負著那些罪疚感與孤獨，不禁又讓我想著：「如果她能忘了，是不是比較好？」

由於台灣近年來的少子化，將來的社會即將面對的問題就是「老人的歸屬問題」，也許是我們這一代的父母，也許就是未來的我們，如果有一天我們的父母得了老人失智症，我們是否能無怨無悔，忍受父母日復一日，像個「老蕃癲」一樣地重覆問著同樣的問題，甚至忘了你是誰？或者是三不五時地上演一些走失或意外的驚魂劇碼，當初印象裡的巨人或慈母，變得像個孩子一樣，不再能繼續支撐著我們的人生，我們的心，是否能承受著這種失落？我們對父母的愛，是否能禁得起這些考驗？

也可能我們自己就是失智症的患者，生命不斷地流逝，我們卻記不得眼前剛發生的事情，想要記得自己最愛的家人與朋友，卻只能依稀想起多年前的過往，想自己獨力做些事，卻發現自己可能連衣服都不會穿了，這是一種怎麼樣的無能為力？

也許我是個過度感性的人，我並不是想要強調失智症的悲哀，只是藉著這部片，我深深地回想起那些長輩曾經帶給我的愛。

身為心靈工作者的我們，未來極有可能需要協助的，就是面臨老人問題的諮詢者，我們該用什麼樣的態度與愛，去支持這些人們找到力量去面對自己生命的老化，或是深愛的家人們的疾病（不管是任何疾病），我想，這部片或許能給大家一些新的省思，如果願意，大家不妨看看吧！

今天是父親節，也在這裡誠摯地祝天下所有的爸爸，父親節快樂！

                                                 珈嘉2012.8.8 凌晨